魔力雅鸭

【GGAD】破镜

在他找到厄里斯魔镜之后，他很少会试图去看那面镜子。
他一开始本以为这个大概类似博格特，会映出人内心的恐惧，这想法让他稍稍心安。金发的男孩在镜子里朝他招手，表情欢快又透着那副格林德沃式的傲慢，有一瞬间他甚至以为是盖勒特·格林德沃本人站在他的面前，用他熟悉的那副热诚的表情说着诸如“阿不思，我们会一起颠覆世界。”之类的胡话。
但这只是一面魔镜，甚至不需要使用【滑稽滑稽】，只要稍稍移动身体走出镜子映射的地方就能解除这梦魇。

他原本是这么想的。

“阿不思！这面魔镜太有趣了！”多吉的表情活像发现了新大陆的哥伦布。
阿不思不理解他为何对这种类似固态的博格特一样的器具这么兴致高涨，刚想打趣他，就被好友接下来的话吓了一跳。
“天！阿不思，我在镜子里看到咱们一起环游世界，我还写出了很不错的作品，就好像我像你一样才思敏捷……你可别笑我啊，没有人不想成为像你一样出色的人，虽说我不太明白你为什么这么热衷于教学……我看到我成为了个著名的学者！这太有趣了！”
他绘声绘色地接着描述镜子里发生的事，但阿不思脑子里只剩下一片杂音，他甚至感觉到了耳鸣心悸。他看不见多吉描述的金字塔和蜂蜜般的阳光，看不见厚厚的书本和相册，甚至看不见多吉，镜子里只有他和那个金色的影子站在一起。
阿不思脸色登时变得有些发白，他借口身体不适逃离了这间房间。
金发的梦魇在他身后欢快地宣告着他所恐惧的话语：“阿尔，我找到了老魔杖！”

并非所有人都能承认自己的渴望与野心。
这时候的阿不思还不是那位享誉巫师界的邓布利多校长，甚至只是个刚刚成为邓布利多教授没几年的普通青年，在大部分人心中他和英格兰这片土地上任何一个红发蓝眼的青年巫师并没有太多分别。
人在年轻时爱恨总是格外强烈，他曾爱过格林德沃，尽管此刻他有些耻于承认，但他心知他曾经对那个金发男孩的爱不比他对任何一个家人的少。他已经很久没与人有过像那时那样畅快的交流了。
阿不福斯对他的恨意大概不比对格林德沃的少多少，他的弟弟在猪头酒吧当起了酒保，薪水不多，但也足够生计，毕竟兄弟两个都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状态。他还没有恬不知耻到期望他仅存的血亲能跟他重修旧好，他俩的联系如今最多是自己圣诞节去他酒馆喝杯黄油啤酒，然后说些俏皮话，最后被忍无可忍的阿不福斯一杯酒收个十倍的价钱再赶出来。
痛苦似乎是人类的固有属性，不管你是巫师还是麻瓜，信奉的是梅林还是基督，命运对你都不会有丝毫偏袒。她们就像是吝啬的生意人，事事都要斤斤计较，嘴上说着等价交换，却想方设法非要从你这儿榨取到更多。只是人们的悲欢并不相通，纵是同理心再强的人也不能真的去完全理解那些他们未曾走过的路途。
他的兄弟时常嘲讽他在母亲膝上就学会了保密，克制是他天生的美德，他从未完整地将他的头脑、他的心真正向谁展露出来。
大概正因为如此，他有时连自己都不明白他真正在想的是些什么。
鬼使神差的，他又站在了那面镜子前。
他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揭开了那层布料。
格林德沃的样子变了，他已经不再是自己记忆中少年的样貌，镜子里的他已经变了副模样。他长高了些，身形更加挺拔，已经像个能独当一面的男人了，他像模像样地打着领带，穿着风衣，像个大人似的把头发打理得整整齐齐，连西装内衬也一件不落地穿得整齐。只是那双蓝眼睛里却还是透着那股子傲慢的光，就好像时光无法打磨掉他任何一丝的锐气似的。
尽管阿不思只见过他少年时的样貌，但他却确信，这就是格林德沃。
“阿尔，好久不见。”那幻影熟络地与他打着招呼，好像他们之间从无芥蒂，只是老友阔别多年的愉快会面。
阿不思没有回答他。
金发的青年没有因被冷落而做出太大反应，他仍在自说自话：“你现在看起来可真糟糕，看起来教小孩子确实不太适合你。”
“我已经找到老魔杖了。”这是阿不思第二次听到这句话，格林德沃眉飞色舞地继续发表着他的伟大演说：“我们会一起颠覆世界的，你只需要从这象牙塔里跨出去，就像我们之前说过的那样，推翻保密法，找齐死亡圣器，一起成为死亡的主人。”
阿不思一言不发地注视着那幻影，青年朝他伸出了手：“在我们撰写的历史里，不会再有人像你曾经一样不幸，人们将为了自由和真理而活，你只需要伸出手来到我的身边，当我们一起拿到复活石的时候，你失去的将重获新生。”
“别告诉我你已经连征服死亡的勇气都没有了？”
“这并不是为了你自己。”他自己野心与欲望的化身眨着那双蓝眼睛，如此哄骗着，他的声音变得轻柔起来，“至少不全是为了你自己。”
他有一瞬间甚至在怀疑这是否才是正确的决定，他甚至有时觉得格林德沃是另一个他。
他无法不去憎恨保密法，他失去的太多了，格林德沃的影子有时倒显得像是救命稻草似的，他甚至有一瞬会幻想格林德沃如果真的撬动了世界，人们会不会真如他们曾经计划的那样会过得更好。
但他深知这一切只是泡影。
他比任何人都知道格林德沃有多残忍，同情心之于格林德沃而言几乎算得上不存在。
他直视着他所恐惧的幻影的蓝眼睛，没有回答，只是挥了挥魔杖。
那方布料随着他的动作而出现，遮住了那面可怖的镜子。